双塔大捷与盛家磨房突围

——民主联军辽南敌后征战片段之二

李清军

辽南根据地在东北解放战争时期被誉为“一枪可以打穿”的根据地，虽然面积很小但是她在东北解放战争中的贡献是巨大的。著名的东北野战军第四纵队12师与辽南独立师从这里出发并肩作战，创造了“双塔大捷”和盛家磨房胜利突围的优秀战例，将国民党军的后方搅得天翻地覆，成功的将他们用于进攻临江的部队拖回到辽南，为临江战役的最后胜利做出了自己的贡献。

一、依然严峻的形势与危险的局面

1946年10月国民党军队实行“南攻北守”战略发动对南满根据地的大举进攻，我南满根据地绝大部分地区沦陷敌手。为了坚持南满根据地，保证一保临江战役的胜利，北满主力部队于1947年初越过松花江对敌人发起主动进攻，辽南军区独立师和第四纵队12师也对敌人后方发起严重袭扰，同时南满军区第三、第四纵队、会同当地武装进行积极防御战斗，取得一保临江战役的胜利，但是敌人进攻的态势依然没有改变，暂时回撤的敌人随时准备增加兵力对临江发起第二次、第三次进攻。

这时的南满根据地十分困难，广大官兵战斗在冰天雪地，各种消耗十分巨大，而后兵员补充和后勤保障十分困难。国民党东北保安司令长官杜聿明吸取第一次进攻的教训，紧急从辽西的锦州增调两个师的兵力驰援临江战场，于1月30日开始第二次进攻临江。同时命令廖耀湘确保辽南后方，一是要将辽南独立师禁锢在“关东洲”狭小的地区内；二是如果辽南武装出击中长路（大连到沈阳铁路）则进行围歼，不得漏网；三是将辽南漏网的地方武装、政权彻底扫荡干净，不留一根“野草”。领受命令的廖耀湘随即调兵遣将，除了以重兵加强对关东洲根据地进行封锁以外，还以主力和国民党地方武装相配合对敌后采取了拉网式层层扫荡。

由于早在1946年9月“岫岩战备会议”上，当时辽东军区省委提出地方武装“区不离区，县不离县”的不符合实际的要求，导致各分区地方武装损失较大。同时在1946年11、12月份，辽南独立师二团、四团在坚持敌后游击时伤亡减员较大，二团损失尤为严重。1947年1月下旬，经过千里转战的四纵12师两个团和出击敌后辽南独立师一团、三团终于回到“关东洲”也十分的疲劳，亟待修整。

为了支援临江主战场，辽南独立师一团、四团奉命出击敌后，一团向庄河、岫岩方向进击，四团沿中长铁路向复县盖平（盖县）方向进行袭扰，两支部队在突破敌人“皮普防线”，一团遭到敌人两个团跟踪堵截，激战一日甩开敌人在敌后转战，由于损失较大，于2月上旬撤回“关东洲”根据地；四团在敌后转战时遭到数倍敌人的围追堵截也于2月中旬返回“关东洲”根据地，此次兵出“关东洲”虽然暂时缓解了南满根据地压力，但是敌众我寡的危局依然没有缓解，甚至个别同志对坚持敌后斗争出现“右倾”思想。

二、再出击，摆脱敌人的跟踪

在辽南根据地最困难、思想混乱的时候，陈云同志发来了重要指示：“…辽南战略地位重要，要打掉一切幻想，克服右倾悲观情绪，誓死坚守，不惜一切牺牲，要为全局做出贡献…”。根据陈云同志的指示，辽南军区认真检查、检讨、统一思想，并积极准备力量为配合三保临江向敌后出击。

1947年2月下旬，由辽南军区（辽南独立师）政委林一山、十二师江燮元师长、独立师政治部张秀川主任亲自率领，十二师34团、独立师三团、四团、军区警卫营和辽南五分区地方武装兵分三路向敌后出击，林政委、江师长率领34团军区警卫营为左路，张秀川主任带领三团为右路，四团则留在中长路南段普兰店以北的复县一带破坏敌人的交通线，一则可以牵制中长路的敌人，二则可以掩护34团和独立师三团向北出击。

2月22日夜，独立师三团、34团冒着鹅毛大雪穿过碉堡林立的封锁线，三团急行军50华里到达距离貔子窝（皮口）20里的于家屯，天已大亮部队刚刚吃过早饭，突然从东西南三面响起枪声，原来是发觉我军偷越封锁线后敌新六军14师从普兰店和貔子窝调集两个团跟踪而至，我军忽而向西而后又突然向东，在七天里三渡碧流河行程三百里打了十仗终于摆脱敌人的跟踪，在2月25日夜里到达沙河大屯以南（今属庄河成山镇）后终于摆脱敌人的跟踪。

部队正在碧流河休息时，抓了两个“跑单儿”的国军俘虏。经审问得知沙河大屯驻有国军一个连，三团长苏克之当即决定让二营解决这股敌人。二营长谢丙衡命俘虏引路带领部队向敌人连部悄悄摸过去，敌连长正在与双塔镇低营长通电话时就做了俘虏，紧接着敌连长命令全连放下武器乖乖做了俘虏。在抓捕敌连长时作战股长杨志清抢过敌人的电话继续接听，“严防共军串犯，抢修工事，加强警戒…”

从电话内容上分析双塔镇敌人驻有一个营而且敌人尚不知我方的行踪，军区首长当即决定趁敌人尚不知请独立十三团立即奔袭双塔消灭敌人这个营。

三、双塔大捷威震敌胆

几天来连续转战部队虽然十分疲劳，但一听说要消灭双塔的敌人三团官兵们一下子来了精神，一阵急行军二十余里下半夜三点到达双塔镇外围。敌人正在熟睡，副营长杨海水带领三连悄悄摸进敌人的鹿砦，突然一个战士掉进敌人的掩体，将一个敌人踩醒，未等敌人反抗就将敌人活捉，而后由俘虏带路向敌人连部摸去，敌连长迷迷糊糊就当了俘虏，随后大队人马冲进了大街，呼呼隆隆的脚步声惊醒了敌人，一场激烈的巷战随即展开。

双塔镇是敌人在辽南中心地带建立的一个大型据点，防御体系完备，镇外鹿寨环绕，镇内碉堡林立，并且在十字街内有一大型母堡，而且在其北侧小学内还有一个几丈高的大碉堡可以俯瞰全镇射击，许多民房、院墙都被敌人凿通并有射击孔，敌人不出屋就可以进行射击。虽然我军偷袭成功，但是并未消灭敌人主力，并且每个班敌人都有充足弹药储备，他们依托各种工事拼死进行顽抗，双方开始激烈战斗。

我军的部署是一营和二营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进行夹击，三营在双塔以北担任阻击敌人的任务。此时整个双塔街内到处都是喊杀声，手榴弹爆炸声音不绝于耳，许多农户家的窗户纸都被震碎了。在我军的勇猛攻击下，天亮时敌人大部被解决，剩下都逃到中心母堡和小学内的大碉堡内，一营二营在镇内汇合。此时传来一个令人紧张的消息，敌新六军14师的一个团从北面过来进行增援，担任阻援任务的三营已经同敌人接火，战场形势一下子变得十分紧张，是撤兵还是继续打下去必须当机立断。

军区张秀川主任与苏克之团长、苏俊禄政委紧急战场军事会议并将正在一线组织攻击的一营副营长杨海水从火线上叫了回来听取他的战况汇报，杨营长说：“敌人都推到街中心的大碉堡去了，只要解决了它战斗就算结束了。”最后张秀川主任拍板：“打！增援之敌最快也得一个小时，只要三营能够阻击敌人两个小时，我们就有三个小时时间，十字街大碉堡迟迟未能攻克的主要原因是无济于事，炸药上不去，只要将九二步兵炮推上去用不了三个小时就能解决战斗。”

定下了决心，开始重新组织火力攻击，苏俊禄政委身先士卒亲自带领九二步兵炮到第一线指挥，在杨海水副营长带领下将炮推至距离敌碉堡很近的位置，一连几发炮弹将碉堡轰塌方，二连三连乘机发起冲锋，一举攻占整个十字街，残敌全部逃至学校以内。建跟着战士们就将九二步兵炮推到了学校南院一间房子里，将炮架在炕上，炮口从房间的北窗口伸出，敌人发现了拼命向房屋射击，压得无法开炮，苏俊禄政委命令所有二连所有机枪向敌人射击吸引敌人火力，炮兵趁机将炮口对准敌人的射击孔就是一炮将敌人机枪打哑，紧跟着又是一炮将敌人大碉堡打踏一半，二连三连立即冲锋将其人全部消灭，从而解决了战斗。

镇内战斗结束能够腾出兵力对付来援之敌，苏克之团长命令三营向收缩，敌人跟踪而至我们预先设伏阵地，二营三营一个猛烈反击以冲对冲将敌人冲垮，三个营合在一起将敌人追击到10里以外，俘敌一部，到下26日下午三点全部战斗结束。此次战斗共计歼敌5个连俘敌营长、副营长以下350余人，打死打伤甚多，缴获迫击炮三门、轻重机枪30余挺，并得敌仓库数座弹药、粮食甚多，我方伤亡近百人，苏俊禄政委在攻击十字街大碉堡是左眼受伤失明，二营副营长杨海水负伤。

双塔镇原是我方建设较好的根据地，也是敌人镇压非常残酷的地区。根据群众要求第二天召开群众大会，公开处决了罪大恶极的伪区长、保安队长以及其他民愤极大的坏蛋，同时将缴获的粮食分发给附近贫苦群众，真是大快民心。

在三团取得双塔大街的同时，12师34团在万福马家屯与敌新六军22师65团干了一仗，经过一昼夜激战，全歼敌人五个连，缴获迫击炮四门、轻重机枪20余挺，步枪300余支，大车二十余辆，俘虏敌人323名，这一东一西两次胜利共消灭敌人十个连，大大地震慑了杜聿明和廖耀湘，迫使他们再次将进攻临江的敌新六军22师主力调回辽南，大大减轻临江我军正面战场的压力，三保临江战役遂于三月中旬胜利结束。

四、打破围追堵截盛家磨坊突围

打下双塔镇后独立师三团在这里休整了7天，部队和当地群众的情绪都非常高。为了继续调动敌人，军区决定独立师三团和13师34团继续北进，同时决定由二连将将苏俊禄政委、杨海水副营长等伤员和俘虏送回根据地，他们一路上组织极为严密，由老百姓和俘虏负责抬担架，轻伤员和老百姓共同监视俘虏，侦察班开路，一路上几经风险，终于安全回到根据地。

送走伤员后，三团与34团合兵一处，与敌人一直在碧流河、步云山周旋，经过几次小型战斗逐渐靠近关东洲附近，34团先越过中长铁路，向西南方向进入根据地，三团与十二师警卫营为掩护34团迟后两天，被敌人六个团围在盛磨坊（今属于普兰店区大谭街道）。当时部队已经十分疲劳，许多战士走着就睡着了，个别战士倒下去就牺牲了。当时敌人的22团、66团从后面围追而来，184师、独立第九师各一个团加一个保安团从前面封锁了貔（皮）普公路，同时敌人还有一个团从瓦房店方向赶来助战，对我军形成包围之势。

当时部队已经十分疲劳，许多战士走着就睡着了，个别战士倒下去就牺牲了。全团干部都不想走了，愿意在这里与敌人打一仗，林一山政委、江燮元师长、张秀川主任于是决定在这里与敌人打一仗，形成了我方四个营与敌人六个团展开一场激烈的攻防战。我方的部署是：三营迎击东北追来的敌人，二营对付东南方向从貔子窝方向的敌人，一营迎击从普兰店方向的敌人，警卫营则占领指挥所北面的双龙山对从瓦房店方向来的敌人进行阻击，我方四个营以盛磨坊为中心形成环形防御，并且二营、三营前移8-10华里，兵力部署前轻后重，火力配置前重后轻。

兵力刚刚部署完毕，边做饭边修工事，饭刚刚做好，三团三营就与追击而来的敌人打响了。三团三个营经过节节抵抗以密集火力杀伤敌人，敌人每攻破一道防线都要付出重大伤亡，攻击速度越来越慢，当打到我方三个营主阵地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这时敌人的战斗队形已经混乱，无论如何也攻不动了，于是他们开始调整部署准备再次发动总攻。

下午一点左右，敌人从东、西、北三个方面以四个团的兵力对以盛磨坊为中心的我方阵地发动猛攻，敌我双方展开了惨烈厮杀。二营阵地首先被敌人突破，敌人企图聚歼三个连队，但是三个连队在“不怕被包围，不怕孤军作战，剩下一个也要战斗到底”口号的鼓舞下顽强的各自为战，并且相互以火力相互支援，迫使敌人就是不能达到聚歼我军的目的。尤其二营六连打得最为顽强，一个小时内打退敌人三次冲锋，眼见敌人无力再发起冲锋，他们一个反冲锋一举和五连汇合在一起，两个连队合力不给敌人喘息的时间，与四连共同夹击敌人，三个连队又形成一个完整的集体。

二营阵地被突破时，一营和三营的阵地也相继被突破，团长苏克之急了，一面命令九二步兵炮和迫击炮进行火力拦截，亲自带领三连和警卫连向敌人发起反冲锋，一鼓作气将敌人压了下去。南面刚刚稳住阵脚，北面警卫连的阵地又被突破，三连又返回北山与警卫连一起将敌人压了下去，三连长耿金峦身中三弹，但是均穿衣而过未伤身骨，指导员李希英带伤作战，因流血过多牺牲。

午后三点左右，敌人的第二次进攻高潮被打退，三团的三个营背靠背集中在盛磨坊不足五华里的阵地，敌人的包围圈也越来越紧，准备更大规模的冲击。这时苏克之团长在望远镜里看见敌人一个指挥官披着大衣，手拿指挥杖站在我军对面的东山指手画脚的在与他们的士兵讲话，苏团长命令九二步兵炮直接瞄准，一炮过去敌人的指挥官马上不见了，紧接着敌人就像潮水一样向我们阵地冲过来。

林一山政委对同志们讲：“敌人就这么大劲了，顶住这次冲击他就完蛋了。”江燮元师长问苏克之团长：“你们还有多少炮弹，有多少打多少，打完也轻装！”三团将所有九二步兵炮、迫击炮、六零炮一起向敌人进行轰击，冲击的敌人损失惨重，到午后五点左右敌人已经偃旗息鼓无力再攻，但是并未远离，而是继续对我军进行围困，企图第二天调援兵再进行攻击。

当天夜里下起了鹅毛大雪，我被围困的四个营趁夜暗和大雪突然向西突围，经过几次辗转越过中长铁路，而后拐弯向南向普兰店前进，天亮时到达普兰店附近，由于这里的敌人主力去围堵我军还没有回来，留守的敌人很少，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我军就在敌人阵地太子山下面擦边貔普公路封锁线顺利开进关东州根据地。